[喻王]长空. [3]
（受到某个姑娘提醒所以改一下）微·警匪架空，可能长，灵感和很多源自无间道，进来请揣好三观。
真的很雷。魏琛粉方世镜粉双鬼粉请不要入内。
作者A表示自己真的是爱策哥轩哥爱着大家的。
喻王之外的cp请自由心证……
特别bug。特别雷。特别OOC。不适请一定及时离开。
脑洞太大，真的一万个对不起大家。这篇雷文不应该存在。
前情链接：
Chapter3.
by 作者A
叶修走进灵堂的时候，看到黄少天坐在角落的地上，左腿长长地伸出去，双臂抱着右膝，脑袋低低地埋在手臂间，整个人显得孤独又茕然，仿佛在跳跃摇动的昏暗烛火里跟着跑走了半条灵魂，只剩下半条颤颤巍巍地吊着看起来了无生气的骨骼和肉体，生死不明。
灵堂被设在了蓝雨地界上一座破败的小佛堂里，三尊明显古旧到有点褪色的佛像面前并排摆下两副棺椁，整个小庙就被填得差不多满。白天来凭吊的乡亲们都被黄少天一一遣散，只默认地留下一大片点着的小蜡烛，仿佛是一双双泪光摇曳的眼睛，供台上放不下了就还放了一堆在棺椁周围，甚至黄少天自己周围都有好几个，忽忽闪闪地把深夜的灵堂照出一片诡异的感觉来。叶修踢了一个蒲团到黄少天身边，在对方慢慢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又递过去了一根烟过去：“……起来，地上凉，你好歹坐个蒲团吧。真能凑合，懒成什么样。”
黄少天看起来极其疲惫，全然没有了白天在众人面前的那种锐利冷酷和坚韧不摧。不知道是不是灯火环境的关系，他显得有点茫然又困惑，整个人似乎都小了一圈，缩在角落里眼神发直。他呆了一会儿，慢慢地抬起手来接过了叶修举了半天的烟，在叶修又抬脚踢了一下蒲团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身子，明显迟钝又听话地把自己挪动到了蒲团上。
凑近自己身边蜡烛的火苗上，黄少天借着这一点悼念的烛火点燃了手里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他对叶修扯了扯嘴角：“……平时都不让明火的呢，今天都算是破例啦。”然后他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蒲团，朝着自己的方向比划了一下。他的嗓音哑得厉害，语气和咬字都带得模糊不清，仿佛是有点吃力，略带苦笑意味地休止了平日里噼里啪啦说话的习惯，少有地安静得不太像话。
叶修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又踢了个蒲团到黄少天身边，然后从善如流，和对方肩靠肩地坐了下去。黄少天小心地侧开了一点身子，在对方的一套略微小心的动作里一直盯着叶修右臂上打着的石膏看，直到被对方一声嗤笑才将拉回目光到叶修脸上。“……看什么呢？没大事，过不了几天就好了。哦，你说头上这个啊？没事，哥智商很高，损失几个百分点没压力的，放心。”
黄少天简短地哼了一声，像是个笑，又有点皱眉的意思，然后闭了闭眼睛。白天化工厂那边的生意是黄少天去谈的，魏琛事前说这家看起来没什么诚意，你小子当心一点，自己还一派欢快地点了头说我带老叶一起去他眼睛毒着呢魏老大你放心。结果这边生意谈了一半，黄少天正听着叶修和对方没完没了地打太极，就接到了徐景煕重磅炸弹的消息：魏琛和方世镜在茶馆里和人聊天的时候遭人暗算，各中一枪，方世镜被一击毙命，而魏琛也已处于回天乏术的弥留状态。
接了信儿的黄少天脑子轰地一声，一拍桌子就要扔了这笔生意洽谈立刻往回赶，结果却没想到对方见到黄少天的突然失态似乎得到了信号一般，本来正绕着弯子扯着价格的两个人突然神色大变，同时拔枪对住了蓝雨的两个人。叶修虽然早有点怀疑和提防，但是没料到武昌起义第一声号角的任务落在黄少天身上，被身边的人突然变化的情绪瞬间弄得有点不明所以，但是形势变化的电光火石间，那一套身体的本能动作已经完成，在手臂中弹的同时一腿扫飞了对方手中的枪，在黄少天对付另一个人的时间里，两个人已经一起滚在了地上，拔出随身带着的刀具，近距离冷兵器肉搏了起来。
黄少天到底还是没赶上来见魏琛最后一面。等他和叶修挂着彩，狼狈又匆忙地赶回蓝雨，郑轩已经带着一群弟兄们在沉默地等他们了。黄少天觉得见到自己人的一瞬间他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冒金星地就要倒，结果有人比他更快：手臂中了一枪伤到了骨头，在肉搏中浑身各处中招，头又被弄出了个大窟窿的叶修在刚刚踏进蓝雨的院子里的时候，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而郑轩在黄少天顺过来气之后说了两件事情：其一，开枪的人，是吴羽策，黄少天谈的那笔生意的对方，估计也是虚空安排的人；其二，魏琛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交给黄少天。
叶修觉得，突然之间成为蓝雨话事人的黄少天，其实看起来真的是很酷。
此时此刻他和对方并肩坐在蒲团上，自己身上无数的地方还在或是隐隐或是尖锐地疼痛着，黄少天的烟烧了一半，烟草的气息和烛火一起缭绕在他们周围，反而带来了点微醺的朦胧味道。白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现实残酷却也如梦似幻，让叶修都对这个和自己一起混了五年多、堪称兄弟的人瞬间调整情绪的果决冷酷又锋芒毕露的风格有点小小的肃敬。黄少天在叶修不省人事的时间里迅速地接替了魏琛的位置，条理清晰地重新安排了各个生意脉络上的负责人，安抚因为失去魏琛而受到惊吓的或恐慌或不安或愤怒的蓝雨地界居民以及蓝雨上下的弟兄们，同时还布置了灵堂并对所有人开放凭吊。他的眼神始终坚定，语气掷地有声毫不犹豫，理智稳重又重情重义，在这一片动荡和飘摇中几乎成了所有蓝雨人的一盏明灯。而对于虚空，对于这一场横祸，黄少天只说了一句话：“魏老大他们的仇，我们一定会报。”
——并不是想不到虚空会对蓝雨下手，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直接，一上来就开大，试图一击必杀。
但是，他们大约小看了黄少天。叶修把手里的一截烟尾巴按灭在地上，从自己的走神里拉回思绪，偏头看了一眼蓝雨的新任Boss。黄少天看起来还是一副年轻得让人嫉妒的模样，眉眼上挑，五官分明，骨架和叶修一样都属于南方人偏小的类型，但是常年锻炼到位，加之身手敏捷眼神犀利活络，在看起来无害的外表下其实是被魏琛亲手带出来的难对付。这样想着的时候叶修忍不住轻轻地微笑了一记，在黄少天漠漠然的眼神里也学着对方之前的模样，借着烛火又点了一支烟：“……哎你说，我们在这里抽烟，老魏会不会恨死了？”
黄少天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走神，然后才慢慢地笑了笑：“……是忘了哦，明天给他买几条好烟供上。”
“别，还是给他买他习惯的吧。”叶修弹了弹烟灰，大约是觉得左手还是不如右手习惯，就低头看了看石膏，有点无奈地扁了一下嘴。而黄少天似乎并未回神，仿佛还在思索到底是买什么烟比较好，盯着他自己手里袅袅上升的烟气有点发愣。还没等叶修再说个什么，他自己却有点突兀地先开了口。
“……哎你知道吗，当初魏老大把我们从大街上捡回来的时候和方Boss开过一句玩笑，说搞不好能捡回来个以后给自己守灵的，”黄少天笑了笑，带上了一点惆怅和怀念的味道来，“……结果还真给他说对了，我还真是给他守灵的。”
叶修倒是没想到黄少天会在此情此景之下突然说这个，看了对方一眼，一时没有太接得上话。但又一想，这话说得也很合时宜：守灵的时间里，不悼念亡者，还能干点什么呢。
“我也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啦，魏老大这么努力地带我，其实也是为了这一天准备。只不过是来得有点快而已吧。”
“这种时候……就觉得，小时候那种在蓝雨地盘上，和队长、阿轩、熙仔、街东头陈姨家的阿发阿瑞俩兄弟、李家那野小子一样的丫头小和，总之很多小孩子一起到处疯玩，饿了就就近到谁家里去吃个饭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啦。”
“要不是魏老大把我带回来，我也不会有之前那些日子，也不会有现在嘛。”
“……长大了也不太好啊，早知道我就把目标改成‘保护魏老大’而不是保护蓝雨……哎不对，蓝雨还是第一位的。”
“不过魏老大就是蓝雨嘛……其实一回事啦。”
开始说话了的黄少天终究还是让人放心一些。叶修抓到了个机会，用打着石膏的手臂拍了拍对方的腿，换来黄少天一声“哎哎你别乱动啊当心骨头刚接好又错位了疼死你哦”然后几分小心翼翼地托着石膏把他的胳膊往回送。叶修也没太在意，胳膊被推回来他还不安分地用手肘轻轻往回顶了顶，在对方抬眼对上自己的视线的时候才开了口，语气里安静得不似常日那般时常带着戏谑的味道：“……蓝雨现在也是你啊，黄少天。”
那个少年气质的人就愣了一愣，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眉眼一转，然后笑了起来。
“……对哦，是我，况且也不止是我啊。”
不似常日见到文章里惯写的阴雨绵绵，下葬的日子到底还是个艳阳天。
对蓝雨来说无疑是个大事，送葬凭吊的人里蓝雨地界上老人小孩几乎全员出动，黄少天笔挺地杵在最前面，堂堂正正又毫无遮拦，搞得郑轩看起来明显有点紧张。王杰希站在人群的后方，远远地望着之前还和自己喝酒聊天的那个人，心下几分慨叹这局势变化是够快。他不着痕迹地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蓝雨自己的人手明面上都在最前面，凭吊和敬意绝对是真情实感，但也不至于傻到别无二心毫无防备；后面大部分是蓝雨本土居民，魏琛半是护着半是领着他们这么多年，信仰也罢领袖也罢，感情毕竟足够深厚；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戴着墨镜的那几个八成是虚空的人，丝毫没有遮着掩着的意思，像是摊开了给蓝雨看的姿态，有话要说，蓝雨也不会不懂，只是两方都不紧不慢地没什么动作，微妙又深刻；还有自己这样的警察，明里暗里，王杰希都相信他不是警署的唯一一个来客。
魏琛的葬礼是上午十点就开始的，抻着扯着就赶上了艳阳高照的时间段，烈日下考验每个来访者的诚意。想着估计是没人愿意在这种场合公然闹起来，王杰希倒是也觉得安分，在热得人发晕的温度里转念就想到下午还要去喻文州那里做咨询的事情，眼神里倒是无意识地带上了几分柔和意味。他也还想和黄少天约一局酒，可惜知道这边目前纷繁复杂，和对方说上话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蓝雨毕竟根基深厚，虚空动作凌厉杀气腾腾也没能动摇一点蓝雨的整个结构，单单催进了改朝换代的速度。黄少天到底还是个厉害角色，这样一琢磨，王杰希倒是觉出几分意味深长来。
结果他一个走神走得有点久，一个恍惚发现这边葬礼已经结束，抬眼四下再找不到黄少天的影子，连带着虚空那几个人也消失不见，这让王杰希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想得到虚空会结束的时候找黄少天谈点什么，而要谈的内容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魏琛一直死扛着不妥协的事，蓝雨换了个管事的，既然威胁也威胁过了，说不定能松口。
李轩和吴羽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接受合作，虚空和蓝雨就能走一阵子的双赢；不接受合作，那么虚空就有本事直接压垮蓝雨，而且——“我们想要的东西到头来还是我们的。”
你死我活本来就是很容易的事。王杰希的神色里有点焦躁地凝重起来。
郑轩有点焦躁。
虚空的人对黄少天说出双鬼邀请他面谈合作事宜，然后客气地留下了联系方式请他选择方便的时间，这让郑轩觉得说不出来的愤懑。黄少天表情很冷，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一句话，在对方并不介意的笑容里显得孤绝又固执。但是郑轩也很清楚，当初魏琛一次次拒绝，对方的回击也一次次狠戾：他们用骚乱挑战蓝雨的秩序，用资本冲击原始的正义观，这次更是直接击杀了蓝雨的核心权威魏琛。蓝雨一直以来坚守的人们相互联系、共同生活的乡土社会模式，在新势力虚空带来的商品经济、资本价值观的冲击下，原本一体的群体社会结构逐渐动摇，他们固守的情感维系的价值体系显得脆弱又古旧，不堪一击。
他们没有不做出改变的理由。
但是虚空抛出的却不是善意的橄榄枝。他们自己带来了新的势力，却尚未发展出成熟的体系。想要扎根地发芽生长，真正能够作为根基的生意与资本来源，虚空还未能架构起来，原因很简单：虽然和蓝雨比起来虚空足够有钱，但是和想要真正运转发展的需求相比，现在虚空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够。
能迅速生财的大麻与军火走私，虚空自己有可靠的货源，但是更广阔的散货途径与需求方，他们需要蓝雨的合作。
——而一旦拖了一直不肯沾染这些非法生意的蓝雨下水，他们也就彻底断绝了蓝雨和警方合作的潜在可能性。
这些东西郑轩想得明白，黄少天与叶修自然更是一清二楚——甚至更远更清楚。
结果虚空的人离开了没多久叶修和郑轩就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起来，两个人都有点莫名诧异。
“黄少呢？”
“……啥？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啊。”
黄少天不见踪影。
没了魏琛他们本来想合作这事估计要大家一起合计商量一下怎么解决，拒绝了虚空之后势必还是很难熬，总需要有个对应的法子才好继续。可是郑轩李远徐景煕宋晓卢瀚文叶修聚在前厅的时候，黄少天却消失不见了。
郑轩瞬间关心则乱：“手机也没带……难道是虚空？”
“不会，”叶修皱了皱眉，“虚空的架势是觉得这次势在必得，他们不会这种关头搞多余的小动作。”
“……等？还是出去找？”徐景煕拍了拍卢瀚文的后背，年轻的小孩张着一双明显担心又紧张的大眼睛，叶修一个安抚的眼神也无济于事。
于是几个人站了起来。
叶修倒是真的没想着自己能是第一个遇到黄少天的人。
他本来是朝着南一路走过去，碰运气的成分多过实打实地找人的诚意，结果不带拐弯地不知道走出来蓝雨地界多远之后，一条小巷子里突然杀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少天？”
黄少天也有点愣，着实没想着会在这里遇到这么熟的熟人。他本来脸上一片严肃，甚至还有点沉郁的气氛，结果由于突然见到了叶修，表情倒是也调整得快，没几秒钟一个笑意就展开了：“哎哎，你怎么在这里啊？哦这边是有个吃冰的地方蛮好的啦你要是喜欢早点说我给你带呀，你端着胳膊绑着绷带大太阳下跑这么远家里那群人也没人说你啊真是不像话回去我要教育小卢他们……”
“……来找你的好吗老大？”叶修哭笑不得，摸出手机递过去，“大家都出来找你了，你也不带手机……来来来你自己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我抓到猎物了，他们可以收工了。”
“哦哦真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出来和人聊个天，我马上给大家打电话啦……喂阿轩啊？是我啦我遇到老叶啦你们放心……”
在黄少天接过电话开始翻号码一个个打电话的时候，叶修不着痕迹地又扫了一眼巷子深处。黄少天钻出来的时候，他在一瞬间瞥到了里面一个离去的背影，那个男人一身白色的衬衫，即使匆忙间的印象遥远又模糊，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场端正整洁，柔软又从容坦荡。
——仿佛带着一股和警署气质缠绕的微妙气息。
“所以黄少你要去？”郑轩的表情很是严肃，“叫几个兄弟跟着你一起去吧。”
“黄少带上我吧带上我吧！”卢瀚文积极响应，于是郑轩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换来一个“啊啊啊这样真的长不高啦”的哀号。
叶修没有说话，他看着黄少天略微低头思索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地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
常人难以企及的敏感让叶修觉得黄少天心里已经有了无可更改的主意。这种判断和决定与时机无关，与在场的所有人无关，甚至与之前所有的情境也都无关。黄少天已经做出了决定，在葬礼之后，在他们聚集于此之前，有一段微妙的插入让他做足了思考和准备，而现在，他甚至可能有很长的一段话要说。
“不用，”黄少天的表情平静又冷酷，目光低垂，显得眼睛狭长阴晦，“吴羽策是想谈，不是想打，不用带人去。”
“……黄少你一个人去吗？”徐景煕在一片略微的沉默里代替所有人抓重点。
但是黄少天似乎避开了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来，眼神又变成严肃处理蓝雨事务时候的坚定果决毫不动摇，连带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息：“我们需要重新规划一下之前的道路。阿轩，拍卖和珠宝行那边从此以后不许再掺杂假货，所有的产品必须是正规途径进货和销售，拍卖也必须有合法资格认证才能进行；景煕，酒店同样要开始正规营业，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道途径都取缔掉，假烟假酒尤其杜绝，好好弄几个厨师来打出招牌，按摩桑拿KTV之类的也都收敛些，严格不许再搞乱七八糟的内容；宋晓，化工厂那边多做点对安全方面的投资，产品也保证质量正规化，不能再按照之前的乱来；小卢，老叶，跟我一起做房地产这边，这一块我们投资比较大，赢面也比较大，我觉得更可以指望一下。记住，所有的资格证都要从正规渠道获得，我们要所有的产业都要保质保量地正当化合法化，然后，我们的目标是合法上市。”
在场的几个人都有点目瞪口呆，叶修微微仰高了头，毫不惊讶却也有点动容：“……黄少天，你要答应虚空？”
蓝雨现任老大的表情里带上了冷酷又高傲的笑意。他望向叶修，眼神里有某种让人心惊的无所畏惧和温柔期待：“……不，我们这边，与他们毫无瓜葛。”
那一瞬间，叶修眼前闪过了之前巷子里那个穿白衬衫的背影。
王杰希飞快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觉得自己估计是要迟到，即刻朝着写字楼的方向加快了脚步。葬礼之后他又跑回警局接了份文件，没有逮到时间换衣服，于是不得不一身正装直接过来，着实不方便加快速度奔跑，只能一边心里略微焦虑和抱歉着大步前进，一边抬手扯掉了自己的领带。
然后他就在写字楼前看到了也正在匆匆进楼的喻文州。
对方依旧是惯常的一身白衬衫，袖子被高高地挽起，随意又颇有点优雅的范儿，略微低垂的眉眼像是躲避着过于直接的阳光，柔和又并不相关。王杰希追进楼里的时候对方正在等着电梯，看到警司的瞬间，原本有些沉郁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柔和简单的笑容：“……王警司。”
“喻医生也刚回来吗？”稍显意外地感受到对方并未收拾起来的些微疲惫，王杰希只是笑了笑，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电梯的楼层数逐渐下降，然后叮咚一声，在两人面前打开。
“嗯，出去有点事。王警司今天也忙吧，辛苦你这么热的天跑过来了。”
电梯间里的近距离让王杰希的嗅觉敏锐起来，喻文州身上带了一点淡淡的有些熟悉的草木香气，似是偏淡的檀香，又有点不知真假的烟火缭绕的神秘悠远气息，和他本人的气质倒是几分般配。想着大约是对方喜欢这种香型，王杰希的语气里就带上了几分调侃：“喻医生是去约会了？”
对方看起来有点莫名，显然这个猜测不那么对路。喻文州倒是很快地了然，笑了笑倒也没否定：“……见个老朋友，广义上说，也算是个约会吧。”
喻文州一向坦荡又开得起玩笑，不着痕迹地开脱了八卦的可能。他们并肩沿着顶楼空旷又安静的走廊走到诊所的接待室，房间里坐在电脑前的姑娘见到来人，很是活泼地站了起来。
“文州前辈，你回来啦！”
咨询师放松似的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衬衫扣子，轻呼出一口气，扯着领子稍微地歪了歪头以活动脖子，一边微笑着为两人作简短的介绍：“小戴，戴妍琦，我的师妹，被我千辛万苦从肖时钦的诊所那里强行挖来到我这里工作的，这位是保安部王警司，我的……朋友。”
王杰希不动声色地扫了喻文州一眼，眉梢眼角带了一点柔和的弧度，向着戴妍琦伸出了手：“戴医生，我是王杰希。上次多亏了你的存粮，好习惯，谢谢你。”
喻文州在旁边轻声地笑了出来。
他们搬了一个小型音响进个人咨询室。喻文州把那张《星尘》放到盘盒里推进去，然后慢慢地旋开了合适的音量。他在随机播放到的一首《轻轻叹》里朝着王杰希坐下的沙发走了过去：“之前说带来给你听，这次终于记得了。”
王杰希看着对方点了点头：“叶德娴的专辑我几乎都收了，就差这一张。没想到你有。”
“我倒是只有这一张，”咨询师的神情平静又放松，他闭着眼睛，随意地靠在沙发里，眉梢眼角都带有点慢悠悠的倦怠味道，语气却很温和，“那正好，送给你吧。”
王杰希在对方的好意里些微地挑了眉，明知道喻文州看不见，却也认真地摇了头：“不必，并非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若是想听，到你这里来便可。嗯……电脑也是可以下载的。”
他的后半句话听起来像是个后知后觉的迟钝补充，带着点堂而皇之的不好意思，果然喻文州为此不那么明显地轻笑了一下。他睁开眼睛，也没太强求，只是点点头：“也好，以后有时间，也欢迎你常来。”
空气中沉静黏腻起来，除了音响里蔓延出来的女声，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王杰希明显感觉得出来对方今天的兴致并不很高。按照以往的惯例，两个人的聊天虽然并不是咨询的性质，喻文州也习惯地会在回应里留出对方继续话题的余地。即使他坦诚、严谨、知识丰富，警司本人却也无论如何不能算是个擅长说话的人，面对沉默他一向不会觉得太尴尬或者不适，但是今次——多少因为对象的不同——王杰希看着对方的眼神里就多了点关心的意思。
……大约是之前走累了，或者天气太热，或者与朋友有点意见不合，也可能是前一天没有休息好。王杰希不着边际地随便找了几个可能性，为对方的疲倦和沉默兀自做着注解。与一向悠然和煦的常态相比，咨询师此番的展露让他觉得真实又熨帖，仿佛是自己拾得了一个更贴近本心的掉落，两个人都因此多了点契合。他在背景音乐从《星尘》转到《街灯》的时候从沙发上起身，在喻文州并无意味的目光追随里走到饮水机前泡了一杯红茶，又在悠然的旋律中将冒着热气的杯子安放在对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迎着对方的温和神色，平静地眨了眨眼睛。
“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可以试着催眠你。”他难得一见地开了个玩笑。
而喻文州则应邀弯起了唇角：“……好啊，不胜感激。”
+TBC+
